文｜王崭
编辑｜斯问
2月22日，考研成绩逐渐公布，再度引发了全网热议。
和以往几年一样，考研相关的词条迅速冲上微博热搜。这一届考研人经历的，是被称为“最卷考研年”的一年：考研报名人数达到了457万，比前一年多了80万。曾经以应届生为主的考研群体，现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往届生和在职人士，大家都希望通过考研在未来得到更强的竞争力。
在这个“知识付费”的时代，帮助考研人寻找考研方向的“规划”生意应运而生。在淘宝、天猫等平台，专业机构通过课程辅导、名师直播、考研资料、择校规划等，形成闭环。在闲鱼、知乎等平台上，个人考研规划师用知识类分享和成功上岸的考研经验吸引着考研人下单，实现知识的商业变现。考研规划，正在成为一门越来越大的内容变现生意。
兼职做考研复习，月入7万
想要跨考传播学的汪晨，却不知道怎么选择院校：她想要考的是热门专业，竞争大，她希望自己能一次上岸。
汪晨在一位学姐的推荐下找到了阿科，一位专业的“考研规划师”。在制定规划前，汪晨向阿科提供了自己对院校的需求，表明了自己的英语水平、专业课能力等信息。第二天两人语音聊了一小时，汪晨很满意：阿科给出的几个院校参考书不多，之前也没有什么“压分”的传闻，对她这样跨考的学生很友好。她爽快地付了88元的咨询费，又下了一单98元的考研复习规划。
阿科开始做“考研规划”是一次偶然。
在2019年考上某985院校研究生后，阿科在知乎发表了自己的经验贴，随后就有考生私信他，想要他有偿帮忙做考研规划。“感觉能够赚生活费”这是阿科入行的初衷，订单慢慢开始变多，他还在20年9月组建了7人考研规划团队，成员都是同校的研究生同学：“我是传播学的，如果涉及到其他专业，我自己其实也不太懂。我们7个人都是不同专业的，能够针对不同顾客的需求做出对应的规划，也会更专业一点。”
知乎和小红书上，考研话题一直是“流量密码”
阿科负责整体的宣传和财务，有两位成员负责接单派单，剩下的负责查找资料进行考研规划，初步有了一个小型机构的样子。
阿科向「电商在线」表示，每年3、4月和8、9月都是“考研规划”的旺季。在8、9月，大量新一届考生开始准备考研，而3、4月考研成绩出来后，准备二战、三战的人也很多。最近考研成绩出来后，团队已经接到了47单，日程也排到了一周后。
收费标准也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需求而变化，基本在一小时50~200元，收费最多的一次，是一个男生，陆续下单了三次，一共聊了10个小时，涵盖了院校和专业选择、考研复习规划、参考书目分析、帮忙找本校学长辅导、复试规划、帮忙联系导师等，一共收费1900元。
去年一年，阿科团队的收入在25万左右，旺季一个月营业额能超过7万，今年他估计会更高，越来越多的考研人让整个的需求变大了。
淘宝上也有不少考研规划
一位购买了考研规划的买家向「电商在线」表示，之所以购买考研规划，一是因为虽然网上能查到很多考研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分布得很散，研招网、学校官网、各个论坛都有很多，自己查找整理太费时间了。二是考研人很难知道一些“未公开”的消息，比如有的学校给了十几本参考书，但重点考的其实只有四本，没必要每本都仔细看；有的学校专业会压分，有的学校有考研第一志愿保护……花钱找一个有经验的人做考研规划更“省时省力省心”。
在阿科看来，考研规划中的买方和卖方是在各取所需：买方花钱买到卖方的考验经验和规划，节约时间，让自己上岸的“可能性”多了几分，而卖方售卖自己的智力和劳动成果，实现“知识变现”。
考研规划变“卷”
考研规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少考研机构在三四年前就推出了此类服务，但基本局限在院校专业选择和复习计划安排两方面，学生可以在线下或者机构的淘宝店下单。
而个人“考研规划师”是近两三年才出现的，他们多半是已经上岸的研究生或者在教育机构有相关经验的人，涉及的规划内容也更多元，比如参考书目的规划、专业性的考研问题、推荐本校学长学姐辅导等。个人规划师会在社交平台做宣传，随后到淘宝、闲鱼或者微信完成交易，一些会按小时计费，一些则是“一口价”。
随着这几年线上教育与知识付费的火热，考研人数激增，考研规划也越来越火，越来越多专业机构和个人加入了这个行业，考研规划也开始“卷”了起来。
针对在职人员的考研规划
一些机构开始打出“名师”的招牌，号称是名师“一对一规划”，或者自己有着大数据分析做智能规划。还有一些机构则开始主打更加细分的赛道，比如只针对在职考研人员做考研规划，或者针对参加少干士兵计划（“少数民族高层次骨干人才计划”和“退役大学生士兵专项硕士研究生招生计划”）做考研规划。
个人规划师们则打出了“低价”和“分数/名校招牌”策略，在闲鱼搜索考研规划，价格便宜的在5元~20元一次，不少人晒出了自己的考研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简介中的宣传语也十分有诱惑力：本科一般，通过自己努力上了985研究生，给我一个信任还你一个高分。还送起了各种考研资料，从学长学姐笔记到真题，都能成为考研规划的“附加服务”。
在线上教育与知识付费火热的现在，不少机构和个人也开始通过直播或者视频平台宣传起了考研规划服务。2021年，张雪峰、徐涛等四大考研名师就曾齐聚淘宝，为年轻人解答“考研复习如何自律”，并对各地高校做点评解读。招生旺季，“直播带课”已成考研名师、教育机构的重要选择。
之前阿科更多在知乎、微博或者微信公众号宣传，从去年开始，阿科在B站和抖音上开始宣传，“这两个平台年轻人比较多，只要对一个考研视频感兴趣，大数据就会推荐更多相关的视频。之前不少顾客是通过知乎、微信公众号或者学长学姐推荐过来的，今年通过B站、抖音来找我们做规划的人也不少。”
抖音上的考研规划直播间
但阿科也表示，考研规划很多时候都是依靠“过来人”的经验在做，整个行业并没有什么判断是否专业的标准。不少在朋友圈晒出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专业规划”，有时并不靠谱，“之前就有一个人过来找我规划了三四次，后来才发现他是‘中间商赚差价’，88元买去的择校规划方案转手卖200元。”
曾在机构做考研辅导，随后转型成个人考研规划师的落落，告诉「电商在线」，一些说是专业团队和名师的，但实际上规划的人却是机构内的普通老师或者工作人员，而且因为咨询量大，一些机构会套模板，一个考研规划给十几个人用，只要改改里面的数字和专业就行了。
就算做了完善的规划，有时候结果也不一定能如人所愿，在阿科和落落看来，考研规划在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参考，能帮助迷茫的考研人找到方向，但道路还需要自己去摸索。
为了避免纠纷，阿科、落落这样的考研规划师，在规划前几乎都要和顾客先进行一次沟通，表明考研规划也不是万能的，自己更多只是给了一个参考，顾客可以自己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修改，规划师也会提供一两次参考意见作为“售后服务”，而能否确保执行规划，更多时候是顾客自己才能知道的事。
考研生意从前端走向后端
考研规划体现在考研的前端，漫漫考研路上，需求正开始中后端衍生。
在制定好考研计划后，落落有时还会给一些自制力不强的用户推荐监督师服务，“在淘宝或者闲鱼买一个考研线上监督，大家开线上会议，把镜头对准桌面，每天晚上汇报是否完成了学习任务。”落落还和一个做考研线上监督的商家有合作，去购买监督服务报落落的名字还能打九折。
线上视频监督服务
这类考研监督服务成了不少考研人的必备品，一般监督分为两种：一是不用视频，只需要每天打卡汇报今天计划，晚上汇报完成情况，二是直接每天视频监督，开设一个线上会议房间实时监督，除了规定的休息时间，其他时间都需要确保双手在镜头中，最大程度避免摸鱼。
做“线上监督师”的主要有两类人，同时监督十几个人的，多半是专业卖家，店家接单然后分发任务给兼职的人；监督三四个人或者一对一的，多是个人卖家。落落推荐的是一个专业卖家开设的店铺，有四十多个监督员，不仅会和落落这种考研规划师有合作，还在小红书和微博上做了不少宣传，几乎每个月收入都能突破十万，一年赚上百万也不是问题。
而走过漫漫考研路，在考研成绩出来后，“调剂”也成了不少考研人常提及的词，在分数能够调剂的情况下，有勇气”再来一次”的考研人比较少，更多人会通过调剂获得一纸录取通知书。一些考研机构推出的调剂指导价格高达上万元，打着“一对一”的招牌，还包含了中英文自我介绍等定制化服务，一些机构还会有“协议退费”服务，如果调剂没有成功，就全额退款。
虽然有着专业机构在前，但更多考研人还是会选择闲鱼、小红书和微博等平台去寻找调剂指导，在这些平台做调剂指导的人多半是同专业或者学校的学长学姐，收费一次在30元~500元不等。
考研调剂也有不少“潜规则”
寻找学长学姐做调剂指导，并不是觉得机构不专业，而是考研人能得到更多“内部消息”。购买了调剂指导服务的小佳表示，很多人其实心里都有一个调剂的目标院校，能找到同校的学长学姐就能更好了解专业的情况，比如今年调剂人数多不多，自己的分数能不能进等等，让自己能“把握先机”。一些院校还会有“调剂潜规则”，比如优先要985、211或者本校的调剂生源，提前知道这些就能“避雷”。
小佳表示，很多调剂消息都能通过各种途径查到，但过程太费时间精力，而且机构不一定知道调剂的“潜规则”，花钱买现成的调剂指导，获得一个“上岸”的机会，不亏。
随着今年考研分数的公布和复试的推进，能够“上岸”的考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眼泪、欢笑已经被不少考生留在昨天，一年一度的考研即将落下帷幕，但围绕着考研人需求而生的生意远远没有落幕，阿科的团队还在准备扩招几个成员，帮更多考研人做咨询，等毕业后真正做成专业的考研规划机构，他表示，“做考研规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考研规划’成为了你和陌生人之间的纽带，你负担起了一定的责任，参与他的人生，去帮助他寻找方向。虽然很多时候我们会收到不少学生的感谢，但他们最该感谢的，其实是不断努力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