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财经》记者 张颖馨 编辑 | 袁满
国常会决定，对政策支持、商业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实行个人所得税优惠：对缴费者按每年12000元的限额予以税前扣除，投资收益暂不征税，领取收入的实际税负由7.5%降为3%。政策实施追溯到今年1月1日。
“养老第三支柱的春天。”9月28日，有金融机构高管在微信朋友圈如是表示。他口中所指，即前一晚（9月2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中提及个人养老金实行个人所得税优惠的最新内容。目前，中国养老第三支柱由个人养老金与其他个人商业养老金融构成。
据新华社报道，国务院总理李克强9月26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下称“国常会”）。会议决定，对政策支持、商业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实行个人所得税优惠：对缴费者按每年12000元的限额予以税前扣除，投资收益暂不征税，领取收入的实际税负由7.5%降为3%。政策实施追溯到今年1月1日。
这意味着，此前业界关注的个人养老金税收优惠政策将逐步落定。
今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下称《意见》），指出推动发展适合中国国情、政府政策支持、个人自愿参加、市场化运营的个人养老金，实现养老保险补充功能。
根据《意见》，参加人每年缴纳个人养老金的上限为12000元。同时，国家制定税收优惠政策，鼓励符合条件的人员参加个人养老金制度并依规领取个人养老金。
值得注意的是，要想拓宽个人养老金制度的覆盖面，如何设立激励政策可谓关键。伴随此次税优政策逐步落地，多名业内人士认为，税收优惠力度不小，有利于提升居民对个人养老金的参与意愿。与此同时，若要持续拓宽个人养老金制度覆盖面，仍待更有力的激励政策推出。
税优力度如何？
按照国常会要求，参与个人养老金，缴费者按每年12000元的限额予以税前扣除，投资收益暂不征税，领取收入的实际税负由7.5%降为3%。
上述税优力度如何？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石晓军认为，这次的税收优惠力度还是蛮大的，因为3%相当于是工资范围在5000元至8000元的个税税率。个人养老金制度是需要不断探索、完善的过程，税收的优惠力度如何也是近段时间学界和业界关注度最高的一个方面，对领取收入实际税负的大幅降低，对个人养老金的发展首先会是一个很有力的激励。
亦有金融业人士直言，领取税率降低是此次政策的最大亮点，税率降低幅度相当可观，也将较大幅度提升制度的理论覆盖范围。随着个人养老金政策拼图地不断推出，目前市场等待的主要就是个人养老金政策的实施细则。
“之前税延养老险试点中采取领取阶段7.5%的实际税率，大幅度减少了税收优惠政策的覆盖人群。数量众多的中低收入者当前税率低于税延养老金领取时的税率，如果参加，不仅不能享受到税收递延的节税效果，反而增加了税收负担。因此，大幅降低领取阶段的实际税率，鼓励中低收入的纳税群体参与，扩大个人养老金的覆盖面，更好地实现政策目标。”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研究中心研究负责人朱俊生告诉《财经》记者。
2018年4月，税延养老险试点落地，一度被业内视作个人养老金的“1.0试验版”。但税延养老保险试点不及预期，银保监会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0月底，共有23家保险公司参与税延养老保险试点，累计实现保费收入近6亿元，参保人数超过5万人。
国泰君安非银金融团队分析指出，参考2018年推出的税延养老险试点政策，投保缴费期间投资收益暂不征税，领取时25%部分予以免税，其余75%部分按照10%税率交税，即领取时的个税税率为7.5%。本次政策将个人养老金领取时的税负由7.5%降低至3%，边际上每年为居民进一步节税540元。随着个人养老金税优政策吸引力小幅提升，预计有意愿参与的居民主要为中产群体。
个人参与意愿提升背后，面对新的市场机遇，金融机构已蓄势待发。
根据浙江大学共享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李实的测算，假设全国月收入1万元以上居民规模3221万人，中性假设下预估愿意参与个人养老金的居民占比50%，那么将带来每年1611亿元资管行业增量。对此，国泰君安非银金融团队认为，各大金融机构各具优势，将共同满足客户的差异化养老金需求，分享个人养老金带来的增量资产规模。
多家金融机构相关负责人此前告诉《财经》记者，已完成或正在进行系统对接测试等相关工作，同时正围绕个人养老金账户，探索相关的管理制度建设、系统建设等工作（参见此前报道：养老焦虑的金融“药方”|《财经》封面）。
《财经》记者注意到，目前部分银行在手机银行App上线了个人养老金相关专区，但目前尚处于宣传展示阶段。
覆盖面待持续拓宽
如何让更多居民参与到个人养老金制度中，这是业内频频探讨的问题。毋庸置疑，此次税优政策落地有利于提升个人参与意愿，但在部分业内人士看来，要想持续拓宽覆盖面，尚需多方努力。
一方面，有业内人士指出，享受税恵的缴费额度需适时提高。根据《意见》，参加人每年缴纳个人养老金的上限为1.2万元，辅之以税收优惠。
“适时提高享受税惠的缴费额度。当前每年12000元个人缴费税前扣除标准较低，实际税前扣除的额度很有限，节税效果不明显，难以充分提升消费者需求。建议适当提高税延养老保险税前抵扣标准。”朱俊生进一步指出，比如，每年的额度提高至24000元或36000元。同时，要建立抵扣额度与社会平均工资增长指数化挂钩的动态调整机制，未来随着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的提高，动态提高税前抵扣额度。
此前，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李忠在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亦表示，起步阶段是12000元，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以及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再适时逐步提高缴费上限，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对补充养老的需要。
另一方面，激励政策的持续发力亦不可或缺。
此前，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在税优模式选择上，目前中国只有EET型（记者注：即缴费和投资环节不征税、领取环节征税），这适合有雇主的员工，而对于广大的灵活就业人员来说，还应该引入另一种税优模式即TEE型，这是发达国家普遍采用的模式。
“虽然中低收入群体即使在EET模式下也不能达到免税的标准，但与正式的TEE税收模式的意义是两回事，因为中高收入群体中也有人偏好TEE（记者注：即缴费环节征税，投资和领取环节不征税），尤其有些金融白领阶层。因此，中国可以考虑同时实施EET型和TEE型两种税优模式，目的是进一步提高参与率，扩大覆盖面。”郑秉文说。
朱俊生认为，中国实施EET模式还需要考虑一个问题，目前一般投资的收益没有资本利得税，未来的3%似乎还包含投资收益，这使得税惠的力度并不大。相较而言，其他实施EET的国家都有资本利得税，所以税惠力度吸引力大。
在部分行业人士看来，后续亦可引入财政补贴。“应进一步拓展税收优惠方式。此前税延养老险试点及目前的个人养老金中都是采取EET的递延征税模式，对于高收入群体有一定的激励作用，但低收入群体因收入达不到起征点而无法享受，不利于提升制度的公平性和覆盖面。根据国际经验，个人养老金的税收优惠还可以考虑采取直接财政补贴方式，如德国的里斯特养老金计划。”朱俊生说。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尚希此前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在12000元的税优额度之外，考虑引入负所得税（即财政补贴），这样一方面能够激励月综合所得5000元以下的群体参与进来，另一方面也可以纳入基本养老保险未覆盖的3亿人（诸如部分农民工、灵活就业人员等群体）。
(《财经》记者杨芮、丁艳对此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