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怪(错怪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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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阿姨来城里已快一年了,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七十多岁的梁阿姨早已想回乡下老家了。
自打到了儿子何军家,她除了做饭带孩子,整天关在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时推着孙子小胖,来到楼下小区,想跟人搭个话,交流一点不畅;她的乡下方言,别人听了费解,她也听不太懂别人的意思。有一次放完风,她差一点没能回到家里。她推着小胖,进了电梯,别人替她按了楼层键,到了自家楼层她忘了下;电梯一直上到最高层,轿厢的人下完了,她一手扶住推车,一手慌忙去找楼层键;由于楼下有人按了上行键,一字不识的梁阿姨犹豫间仅仅十几秒的功夫,电梯又下行过了自家楼层,直奔一楼而去,吓得梁阿姨心里慌慌的,在一层报了楼层,让一个小伙帮忙按了键。自此以后,除了儿子周末陪她,她轻易不敢独自下楼了。
一直闷在家里的梁阿姨,感到自己似在蹲监狱。何况,做饭她还要照顾儿媳的口味,酱油、醋、油盐、调料,哪些少放,哪些不放,儿媳有很多要求,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因了口味相差大,晚上下班一身疲惫的潘云霞,吃着婆婆炒的菜,不免要皱眉。梁阿姨也看得出,儿媳是强忍住不悦,没有说什么。由于不满她的厨艺,潘云霞好多次晚上自己提前炒好几个菜,放在冰箱里,次日回来热一热再吃。但仅仅这样做过几次,儿媳嫌麻烦又累,只好强忍婆婆不可口的厨艺。
人就是这样,饭没吃合口,一肚子怨气,就容易生事。吃过饭的儿媳,跟小胖相处时,不是嫌婆婆给儿子穿衣厚了,就是嫌围脖系得太紧了,一会又嫌袜子穿反了。儿媳的训导,都在梁阿姨收拾碗筷中发出,她忍不住想发火摔盘子,但想想儿子若是再替自己抱不平,又难免招致小两口发生口角。想想,她只好忍下了,没有理会儿媳的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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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出力不讨好的梁阿姨,最感伤心的一次,是她来儿子家带小胖半年后的一个周末。那天,在家休息的儿媳潘云霞心情不错,难得起了个大早。她先替一家四口做好了早餐,儿媳起床后又为小胖蒸了小半碗蛋羹。开饭时,儿媳坐下先吃了。何军招呼妈先吃饭,梁阿姨坚持先要喂了小胖再吃。儿子儿媳遂再没劝。梁阿姨端着碗拿小勺耐心地喂着小胖,小胖边玩着一只蓝色充气小鹅,边开心地吃着奶奶喂的蛋羹。看小胖吃剩下一点,再不愿吃了,梁阿姨一口倒进了自己嘴里。潘云霞见了,脸上马上露出不悦,她嫌婆婆跟小胖共用一个碗了。
儿子儿媳吃完了,小胖也喂好了,梁阿姨开始坐下吃饭。她发现儿媳煮的小米稀饭粘稠,味不错。便又用小勺给推车上的小胖喂了些,小胖舔着小嘴吃得很开心。
一家人吃完饭,儿子儿媳决定带小胖去儿童公园玩。梁阿姨打算留下轻松一下,但儿子何军一再劝她:"走吧,妈,难得我们休息,平时也没人带你出去,去吧,出去透透气。"
潘云霞也附和:"去吧,妈,您一个人在家也没事。"见儿子儿媳一再诚心劝说,梁阿姨只好尾随。出门前,潘云霞准备了一些吃食,包括小胖的半小瓶牛奶,装在塑料袋里。
时值五月中旬,一家人到了公园,看到人头攒动的大人小孩,尤其是看到那些拿着气球欢快奔跑的小朋友,小胖很开心。何军推着小胖,媳妇和妈跟在后。他们先来到了湖边,何军决定带小胖坐一下那只鸭子造型小船。何军买了两张票,因为船小坐不下,梁阿姨只好留在岸上看小胖的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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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阿姨坐在一块青石板上,神思恍惚地又想起了乡下老家。她想,也不知老家最小的孙子孙女,天天都是谁看着,都好着没有。她不会用手机,自从来三儿子家,她跟老家的两个儿子就通过两次话,还是用何军的手机通的话。
过了一个多小时,儿子儿媳一家三口方上得岸来。儿媳潘云霞又揽了小胖坐了一次旋转飞马。十二点多时,一家人找了一块草坪,铺上几张报纸,盘腿而坐。潘云霞拿出了吃食,一家人开始吃午餐。梁阿姨拿过小胖的奶瓶,用手贴紧摸了摸感到是温的,才放心地给小胖喂。喂完小胖,儿子儿媳也草草吃好了,他们抱过小胖,招呼梁阿姨赶快吃点东西。
简单将就了中餐,一家人懒懒散散地再不想动了。此时,午后的阳光十分刺目。斑斓的日光透过旱柳照到一家人的背上,顿觉周身燥热。他们赶快移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下。
梁阿姨盘腿坐在报纸上,不一会头一栽一栽地已经打起了盹。何军看到上年岁的老妈有些累了,又拿出一张报纸铺在她身边,说"妈,你歪下睡一会吧。"看到儿媳看她,梁阿姨强打精神:"我不困,你两个睡吧,我看着小胖。"
一家人昏昏沉沉待到三点多,小胖忽然小手不停挠起脸来,一眼没在意,小胖脸上已经抓起了几条血印子。小胖的手越挠越频,又揉眼睛,很快烦躁地哭开了。听到小胖的哭声,何军和潘云霞马上从昏昏欲睡中打起了激灵。潘云霞先抱起了小胖,她很快发现小胖脸上不光出现几条血印,小脸上还布满了米粒状的红疙瘩。看到儿子焦躁地哭闹,她一下慌了。中午小胖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两个多小时,小脸变成这样。凭直觉,她觉得肯定是婆婆在他们小两口不留意时给小胖喂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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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胖,潘云霞瞪着眼质问婆婆:"你又给他瞎喂什么东西啦?小胖脸上咋会这样!"梁阿姨顿觉莫名其妙,十分委屈。她说:"你两个看着的,我就喂了小胖牛奶,再没喂啥东西。"潘云霞直着嗓子吼:"你还嘴硬,没喂,小胖脸上咋会成这样?"儿子何军也耐着性子问梁阿姨:"妈,你真没给小胖喂其他东西吗?"梁阿姨说:"我又没带啥东西,我哪有别的喂他,东西都是你两个带的。"说着,梁阿姨已经抹起了眼泪。
梁阿姨的委屈,并没让潘云霞心生同情。看到婆婆抹起了眼泪,潘云霞反倒更生气了,她没好气道:"还死不承认,没喂别的东西小胖好好的咋成这样啦?"
三个大人吵吵嚷嚷间,小胖哭闹得更凶了。旁边树阴下纳凉的人都在朝他们观望。何军还算理智,他对潘云霞说:"走走,赶紧带小胖先去医院看看吧!"潘云霞没好气地抱着小胖扭身就走,根本不管何军和婆婆在后面是否跟上。
怒气冲冲的潘云霞抱着小胖到了公园门口,招手挡了一辆出租。何军一手拉着小胖的童车,一手拉着气喘吁吁的老妈,赶紧追到出租车跟前。何军把童车放进后备箱,后盖没法关,他只好匆忙先上了车催司机先去省医院。
到了医院,好在人不是太多,何军给小胖挂了儿科急诊。这时的梁阿姨拉着孙子的童车,像个闯祸的孩子大气不敢喘的跟在儿子儿媳身后,准备好接受儿媳儿子随时可能的新一波指责。
医生仔细看过一直哭闹不停的小胖的脸,说:"这是过敏反应,吃了带过敏源的东西。"听了医生的话,潘云霞扭头瞪了婆婆一眼,意思是:还不承认,医生都说了。医生问:"给孩子都吃过什么东西?"潘云霞和何军一一照实说了。医生又问:"牛奶、稀饭、蛋羹这几样,平常孩子哪样最不常吃?"潘云霞想了想道:"蛋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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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遂打开电脑,敲击键盘开单子。打出单子,遂交给何军说:"先带孩子做个过敏体质化验吧。"梁阿姨看到儿子儿媳抱着小胖到其他门口去了,她再没跟着,她双手按在童车上坐在了走廊的条椅上,儿子儿媳也仿佛忘了她的存在。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何军和潘云霞又跑回到刚给小胖诊断的医生房间。两人这时才突然发现梁阿姨存在似的,但也没顾得问她,赶快进了诊室将化验报告交给医生。医生看过化验结果后,问:"给孩子吃的蛋羹里,还放什么东西没有?"潘云霞说:"放了点香椿。"医生说:"这就对了,罪魁祸首就是它。"医生遂又给小胖开了外涂和内服的药,交待了注意事项。
一家人回到家,吃了晚饭,给小胖服了药,抹了药膏,过了不久,小胖遂安静,一会睡着了。
晚饭后,梁阿姨一直闷闷不乐,晚饭吃了很少一点,她就回自己屋躺下了。
何军不放心老妈,轻轻推开门,看到老妈脸冲里正无声地流泪。何军赶紧拉着老妈的手说:"妈,我们错怪你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听到儿子这样说,梁阿姨"呜呜呜"地哭出了声,何军一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婆婆的哭声,潘云霞悄悄进来了,她撮着衣角,站在婆婆跟前。何军愠怒:"还不跟妈道歉?"潘云霞弯腰晃了晃婆婆的手,带着哭腔道:"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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